時間：2022年5月12日
地點：蘇墾農發(fā)新曹分公司辦公大樓
此刻，已是夜里11點，大樓兩旁的路燈早已熄滅，四周一片漆黑，唯有一樓的農業(yè)中心辦公室燈火通明。伴著晚風隱約傳來討論聲，會議還在繼續(xù)。太晚了，我不能再等了，只能失望地回家。
就在今天上午，我接到一個光榮的任務。已調到海安農場工作的副場長張偉棟，給我發(fā)來QQ消息：“世紅，快看陳書記朋友圈，我?guī)湍憬恿藗€任務，寫一篇農業(yè)中心主任曹春濤的人物稿?！睂τ谖疫@樣的業(yè)余寫手，真是喜從天降。
于是，我晚上一放下碗筷就去曹主任家。但他妻子何燕卻說，他吃好晚飯又去辦公室開會了，我們只得邊聊邊等?！安苤魅蚊刻於歼@么忙嗎？”“是呀！家庭聚會他從未準時過，樓房裝潢他沒空過問，女兒高考他沒時間陪伴……”作為幼兒園園長的她輕柔地說：“特別是2013年5月底，婆婆摔了一跤，造成股骨頭多處折斷，不及時手術有可能癱瘓。那時正值三夏農忙，術后住院18天，他都沒空照料。后來，我實在請不到假，還讓弟媳幫忙照顧了兩天?！蔽胰滩蛔「袊@道：“這些年你真不容易！”何燕心疼地說道：“有時也想發(fā)牢騷，可是看到他又黑又瘦一身疲憊的樣子，也就不忍心說了。”
我們就這樣聊著，直到晚上10點40分，曹主任還沒回來，我只有告辭回家。走到半路，不甘心的我拐彎來到分公司大樓前，就看到了本文開頭的場景。
時間：2022年5月21日
地點：鹽壩生產(chǎn)區(qū)辦公室
以后一連幾天，都沒采訪到曹主任。因為白天我們都要上班，而晚上他不是開會，就是培訓新入職大學生，我只能先一遍遍讀他的先進事跡材料。
或許是做過會計的緣故，那一個個數(shù)字總在我腦海里盤旋：1988年6月，曹春濤從原江蘇農學院植保本科畢業(yè)，毅然返還家鄉(xiāng)新曹農場參加工作，已有34個年頭。他主持和參加完成的試驗研究有40多項，進行新農藥新技術示范應用推廣20多項，發(fā)表科技論文20多篇，多次獲得江蘇省農墾集團科技進步一二等獎。2001年獲得高級農藝師職稱，2016年獲得蘇墾農發(fā)“感動農發(fā)十大人物”稱號，2020年獲得江蘇農墾勞動模范稱號……
最讓我不解的是水稻生產(chǎn)“3510”工作法，于是就撥通了農業(yè)中心副主任翟仲凱的手機咨詢請教。翟主任告訴我，“3510”工作法就是我們承包場每3天、生產(chǎn)區(qū)每5天、分公司每10天組織一次全面檢查考核，并不定期召開正、反現(xiàn)場會。曹主任每年踏田檢查數(shù)百次，哪家落實措施不及時、不到位，他批評起來從不留情面。由于曹主任落實“3510”工作法決不打折扣，我們麥稻生產(chǎn)在農藥肥料使用減次減量的情況下，還能逐年提高產(chǎn)量、效益。這不僅保證了糧食質量安全，還有效地保護了農業(yè)生態(tài)環(huán)境。
我正認真聽著，卻有人找翟主任去指導無人機噴施油菜催熟劑，通話只得中斷。意猶未盡的我鼓起勇氣撥通曹主任的手機，開門見山地問：“曹主任，現(xiàn)在有時間嗎？”“有什么事？我在匡東生產(chǎn)區(qū)育秧的落谷現(xiàn)場?！笔謾C那頭還傳來轟隆隆的機器聲和嘈雜的說話聲，我大聲說道：“我想寫一篇關于你的人物報道，有空時能采訪你一下嗎？”“我哪有什么值得寫的，馬上三夏農忙了，真的沒時間。”沒想到他竟然婉拒了，讓我束手無策，甚至想放棄。
下班后我去幫父母割屋后油菜，腦子里還在糾結寫稿之事，一沒留神把手割破了。母親邊上藥邊責怪我不小心，我隨口說出了心事。在一旁的父親聽了，說自己知道曹主任，我眼前一亮，連忙刨根問底。父親告訴我，上世紀90年代家家承包種地，農場電視臺就開播了一檔《農事指南》，每逢周三晚8點，曹主任出鏡推廣農業(yè)技術。一講到莊稼的病蟲草害防治，父親就會拿筆記下施藥配方，用到實踐中果然屢屢成功。曹主任也成了農場家喻戶曉的農業(yè)專家。雖然我又得到個素材，但感覺動筆還為時尚早。
時間：2022年5月26日
地點：蘇墾農發(fā)新曹分公司召開“三夏”動員大會
曹主任作為農業(yè)中心的負責人走上了發(fā)言臺。他身材偏瘦，穿著被太陽曬褪色的夾克衫，戴著一副近視眼鏡，神情淡然自若。要不是黝黑的臉龐，倒像個飽讀詩書的文弱書生。也不知是工作中說話太多，還是受了風寒的緣故，他發(fā)言時嗓音嘶啞，非常吃力，聽了讓人揪心。他清了清嗓子，可還是于事無補。這時坐在主席臺上主持會議的劉軍副總經(jīng)理讓人端了杯茶給他潤喉，這才好了些。
會議開到最后，農場黨委書記陳國強作總結講話。他說：“前些日子，江蘇省農學會推薦曹春濤參加江蘇新時代‘蘇農匠’評選活動，我在朋友圈幫他拉票寫了推介語，這被《中國農墾》主編成德波看到了，他讓我們深入采訪曹春濤，寫一篇人物稿，這個任務就交給孫世紅。我們9萬多畝耕地能取得1.2億元的年利潤，像曹春濤這樣獨具匠心的老黃牛，功不可沒……”會場里響起熱烈的掌聲。
這下我必須全力以赴。散會吃過晚飯后，我喊來二姐和大姑子一起散步。她倆一個曾和曹主任做過同事，一個是曹主任多年的老鄰居。當我問她倆對曹主任的印象時，心直口快的大姑子說道：“他呀！就是個工作狂，周末從不見他休息。今年正月初二，我看他拎著雨靴坐上副總夏濟兵的汽車，就問他大過年的要去哪兒。曹主任說趁著過年空閑到興化外拓基地檢查小麥苗情。”
二姐也點點頭，回憶著說：“我和曹主任做同事時，他被任命為孫東分場黨總支書記，主要負責黨務行政工作，但他依然放不下莊稼。有時下班一起騎車回家，騎著騎著，他人就不見了，又去路邊的田里查看莊稼的長勢了。特別是稻飛虱期間，他早上4點多就帶著分場的技術員到田間邊查邊講解，弄得鞋上和褲腳全是露水和泥土。場領導看他如此熱愛農業(yè)生產(chǎn)管理，就將他調到農業(yè)中心做主任?！蔽以铰犜较氩稍L到曹主任本人，一刻也不能遲緩，決定再去曹主任家。
時間：2022年5月26日
地點：世紀花園曹主任家
可他還沒下班，家里人翹首以盼，等他回來吃晚飯，我先和曹主任的母親聊起來。
說起從前的日子，曹主任的母親打開了話匣子：“要是有現(xiàn)在的條件，春濤也會長高些胖些。那時農場的地里冒鹽霜，廣種薄收。他哥哥上高三，他上高一。每隔半個月我們都要用石磨磨玉米糝子，讓他們帶到學校投糧給食堂師傅燒飯。有些人家舍不得給玉米去皮，有些人家?guī)サ募Z食都生蟲了，做的飯真的難以下咽。晚飯每人兩勺稀粥，兩節(jié)自習課下來，肚子就又癟了。回宿舍后，他們餓得睡不著覺，蒙上被子也無濟于事，只得起床學習……”聽到這里，我偷偷用手抹去眼角的淚花。
直到9點多曹主任才到家。一家人終于開始吃晚飯?？墒?，曹主任剛捧上飯碗沒吃幾口，又有人打電話給他，商討玉米大豆帶狀復合種植的肥料選擇。只聽曹主任說，我們這兒靠海邊，土壤偏鹽堿，需要用硫基復合肥等等。電話一說就是20多分鐘，直到被妻子催促飯菜快涼了，他才結束通話繼續(xù)吃飯。
“曹主任，能說一說你的先進事跡嗎？”
吃好飯的曹主任坐在我對面的沙發(fā)上：“哪里有先進事跡，都是些平凡小事。”曹主任謙虛地回答。
“你就隨便說說，人家世紅已經(jīng)來過好幾趟了?！弊谖遗赃叺暮窝鄮驼f道。
“我真的沒什么可說的，大家都一樣努力?！辈苤魅芜€堅持這樣說。
為了打破僵局，我轉換話題說：“張偉棟副場長幫你拉票，在QQ空間里寫道，你最讓他感動的是20多年前農場體制改革，許多干部工人下崗承包土地種糧食，他們沒啥經(jīng)驗和技術，你經(jīng)常像個出診的醫(yī)生，利用下班時間，騎著摩托車到他們農田現(xiàn)場指導。這并不是你工作份內的事，可你從未索取一分錢報酬?！?
聽了我的轉述，曹主任接過話：“是?。∥疫€記得那時由于他們上水排水不當，造成水稻赤枯病，可他們卻誤當作稻瘟病，花去幾千元農藥錢也不見效。他們就來請我到田里看看。我多次演示如何上排水，再配合著施肥，結果沒多花一分冤枉錢，水稻就復活了?！辈苤魅蔚穆曇粢廊簧硢。攘丝诓?，繼續(xù)說：“從那以后，一遇到生產(chǎn)問題他們就來找我指導，對我有著兄弟般的信任?！辈苤魅巫旖锹冻鰷\淺的微笑。
我又問道：“曹主任，在這些年工作中，有讓你印象深刻的事嗎？”
“這個可多呢！”提到工作后，曹主任眼中閃著光芒說道，“有一年暖冬，田里的麥子長勢旺盛。我通過查氣象資料，判斷年后要倒春寒。田間農事不容耽擱，我和領導同事研究決定，立即進行化控。那時正值臘月二十九，家家都在準備過年。我們立馬聯(lián)系生資站，快速調撥化控藥到各生產(chǎn)區(qū)，并上門通知農機戶，讓他們調試好植保機，準備施藥。經(jīng)過大家的齊心合力，終于在大年三十的午后，順利完成了任務。第二年春天麥子拔節(jié)期，果真出現(xiàn)連續(xù)的嚴重霜凍天氣，周邊地區(qū)麥子凍傷嚴重，而我們的麥子卻因為化控得當免受其害。北邊農場的老總知道后打電話給我，問我們的化控用量。我說，我們都是根據(jù)每個田塊的苗情，來確定不同的用量。他聽了直夸道，難怪你們產(chǎn)量高，真正做到了精細化管理。”
曹主任越來越投入，他說，種田就是露天工廠，“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應變栽培”尤為重要。他還講起了如何看衛(wèi)星云圖識天氣，如何防治病蟲草害，甚至飆出了專業(yè)術語。曹主任的母親看他神采飛揚的樣子，走過來數(shù)落道：“一談到工作你就來勁。這些年總不按時吃飯，現(xiàn)在都要吃胃藥，讓你帶點零食充饑又不肯?！北淮驍嘣捳Z的曹主任，無奈地對母親說：“媽，你又啰嗦了……”可是曹主任的母親卻不管不顧，繼續(xù)碎碎念。
可憐天下母親心。曹主任靠在沙發(fā)上，聽著聽著竟然睡著了。一看時間已經(jīng)11點多，我連忙起身小聲地與曹主任的母親和妻子道別。
夏夜的風吹拂著臉頰，但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靜，14天的采訪經(jīng)歷如洪水般涌上心頭，不禁想起陳書記給曹主任拉票時寫的推介語：他從不爭名利，每天為“中國飯碗主要裝中國糧”奮斗著，堅持“藏糧于地，藏糧于技”，硬是把昔日鹽堿灘變成了年畝產(chǎn)1.25噸的高產(chǎn)田。當我們每一個人吃飽肚子，迎著朝陽走在上班的路上時，不要忘了像曹春濤這樣千千萬萬的農業(yè)人。
又經(jīng)過29天的等待，投票結果終于出來啦！眾望所歸，曹春濤的名字出現(xiàn)在“蘇農匠”公示名單中。當劉軍副總經(jīng)理在“新曹正能量”QQ群轉發(fā)這一好消息時，群里頓時沸騰，趙玉生總經(jīng)理帶頭發(fā)來祝賀。陳國強書記@曹春濤，給予高度評價：您的榮譽來自您的實力，來自您的精神，來自您的奉獻……您的工作在新曹人心中已經(jīng)是一座默默對照的坐標。
實至名歸，曹春濤是當之無愧的“蘇農匠”！
（作者單位：江蘇省新曹農場有限公司）
責任編輯：張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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