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海省貴南牧場有一批來自河南省淅川縣丹江岸邊的支邊移民。
南水北調(diào) 遷徙故園
我國水資源分布南方豐富，北方貧乏。1953年2月19日至21日，毛澤東主席視察長江，他站在“長江”號艦的甲板上，再次就南水北調(diào)這一問題詢問陪同他的水利專家林一山。說起向南方“借水”之事，談到選址，他手中那支粗大的鉛筆沿著三千里漢江的藍色曲線緩緩移動，最終在丹江與漢江的交匯口處迅疾畫了一個圓圈：“這個地方怎么樣？”林一山激動地點點頭：“此地最好！” “南水北調(diào)”—一個規(guī)模宏大、舉世罕見、牽動幾代國人之心的宏偉藍圖就此誕生。這次談話之后，有關專家進行了詳細的考察、反復的論證，并對壩址進行了選定。1958年3月，中央政治局在成都召開擴大會議，會議決定修建丹江口水庫。
淅川縣地處豫、鄂、陜?nèi)〗Y合部，丹、淅二水穿境而過。境內(nèi)山巒起伏，秀峰積翠，水資源豐富，是丹江口水庫的主要庫區(qū)。丹江水庫南水北調(diào)中線初期工程，1958年動工，1973年竣工。工程淹沒淅川縣54.3萬畝土地，占總淹沒面積的48.4%。初期工程動遷移民20.2萬人，分別安置在青海、河南、湖北三省七縣市。
丹江大壩在建，淅川縣城在拆，移民如何安置？往何處遷？一時間議論紛紛……正當苦于尋找對策的時候，中央北戴河會議做出了決定，動員人口密集的平原地區(qū)青年去支援邊疆建設。
移民支邊 備嘗艱辛
1959年第一批8008名支邊青年，全部運到西寧后，分三隊由帶隊的領導帶往不同地點。其中第二隊是1959年3月由李紀奎帶領滔河、宋灣兩個公社的2765人，從西寧前往海南藏族自治州貴德縣尕讓鄉(xiāng)一個叫德諾切村的“青年農(nóng)場”和常牧鄉(xiāng)豆后漏村的“青年農(nóng)場”。德諾切村四面都是高山，想平一個場院都選不上地址。燒的柴火要到離隊部30公里的灌木林里去砍，吃水要到3華里以外用毛驢去馱。離駐地30公里以外的白馬寺糧站由于沒有交通工具，只能派人去扛糧。由于海拔高，內(nèi)地人來到這里走路都吃力，很多人都有嚴重的高原反應。
1959年9月14日，尕讓、常牧“青年農(nóng)場”被撤銷，人員移交青海省貴南牧場。當時前往貴南牧場的還有貴德河西“青年農(nóng)場”河南濮陽的一千多名支邊青年。1960年，淅川縣組織支邊青年和家屬遷往青海省安家落戶，這是第二批支邊人員，其中前往貴南牧場的有3630人。兩批前往貴南牧場的共計6395人。他們懷著美好的愿望，帶著親人的囑托，從丹江兩岸走出去，從秀美的淅川奔赴青海茫茫雪域高原落戶安家。
貴南牧場地處偏遠高寒牧區(qū)，海拔三千多公尺，長冬無夏，春秋相連。此處干旱少雨，風沙大，再加之交通不便，物資匱乏，又處在三年困難時期，因此移民支邊人員的生活是極其艱苦的。供應糧食定量不斷下降，連飯都吃不飽，高原不像內(nèi)地，挖點野菜都挖不到。盡管大家吃不飽，但開荒任務必須完成，男人每天0.35畝，女人每天0.3畝。
當時，絕大多數(shù)移民支邊青年都被分配在荒無人煙的荒灘上，住在地窩子和破帳篷里。外面的風沙有多大，屋里的塵土就有多厚。有人形象地寫道“夜間狐貍嗷嗷叫，狂風沙暴帳篷翻；十冬臘月天酷寒，移民開荒在草灘”。支邊時發(fā)的棉襖常年不離身，很快就變成了“爆花襖”，扣子掉了，就用繩子往腰里一扎，活像一群叫花子。因氣候惡劣、生活條件極端艱苦和勞動任務極其繁重，浮腫病人達40%左右，死亡現(xiàn)象時有發(fā)生。每提及那時，不禁使人倍感心酸，潸然淚下。就是在那種艱苦的歲月里，廣大移民支邊青年發(fā)揚不怕苦、不怕累的革命樂觀主義精神，以手工䦆頭為主，流血流汗，為牧場開辟了大片耕地。
由于國內(nèi)外形勢的變化，貴南牧場于1961年9月第二次歸軍，名稱為貴南軍馬場。以飼養(yǎng)軍馬、為國防建設培育軍騾馬為主業(yè)。歸軍后，雖然生活條件有所好轉，但生產(chǎn)生活環(huán)境依然是非常艱苦的。作為馬場養(yǎng)馬和生產(chǎn)基地的穆格灘海拔三千多公尺，面積197萬畝，史稱“沙州”（《魏書.吐谷渾傳》云“部內(nèi)有黃沙，周回數(shù)百里，不生草木，因號沙州”）。穆格灘上無自然水源，更沒有樹。牧工生活用水和飲馬依靠人工鋪設的引水管道解決，自然條件十分嚴酷。軍馬是無言的戰(zhàn)士，放養(yǎng)軍馬是一項責任心很強的政治任務。就這樣很多留場的移民支邊青年又從種莊稼的農(nóng)工變成了放養(yǎng)軍馬的牧工，手拿馬鞭，穿著厚重的放牧大衣，摸爬滾打，很多人摔成了骨折、甚至殘疾。但是他們依然無怨無悔，唱著《毛主席的戰(zhàn)士最聽黨的話》《我愛馬場我愛馬》的歌曲，夏天頂著烈日，唯一的陰涼就是馬肚子底下。冬天穿著幾十斤重的放牧大衣，腳套氈靴，即便如此，也抵擋不住零下二三十度的風雪嚴寒。深夜眼望無際的星空，只有靠經(jīng)驗和感覺才能知道馬群遇到?jīng)]遇到狼、是否安全？如果遇到沙塵暴和暴風雪等極端天氣，那所遭遇的危險和艱難就可想而知。就是在那種艱苦的環(huán)境下，作為軍馬場生力軍的移民支邊青年和全場職工一道歺風露宿，爬冰臥雪為國防建設培育了大批軍騾馬，在貴南軍馬場生產(chǎn)高峰，軍馬曾達到近萬匹。
扎根高原 無私奉獻
淅川縣移民支邊人員最后留場人員估計在10%左右，也就是總數(shù)五、六百人左右。由于淅川縣來場移民支邊人員基數(shù)大，這些人成家立業(yè)，加上馬二代子女，在貴南牧場的職工比例中占比還是比較大的。所以在貴南牧場就有了那個形象的說法“貴南牧場百分之六、七十是河南人，河南人中百分之六、七十是淅川人”。
1976年，軍馬場下放地方后，軍馬變民馬，馬價大跌，形成虧損。嚴峻的生存挑戰(zhàn)再次考驗著作為牧場生力軍的移民支邊青年及其子女，經(jīng)過調(diào)查研究，牧場最終確定了依靠近30萬畝耕地資源，轉型以農(nóng)業(yè)為主，而且要以種植經(jīng)濟作物為主，以取得較好經(jīng)濟效益的發(fā)展方向。
牧場所處的自然環(huán)境十分嚴酷，生態(tài)脆弱，干旱、沙塵暴、雪災等災害頻發(fā)。每年3-4月間都要刮至少5次八級以上大風，穆格灘本身沙漠面積就比較大，大風常把田間地表播入的種子一起刮走，更有甚者，八級以上的強風卷起黃沙覆蓋草原，刮的昏天地暗，沙塵暴給農(nóng)牧業(yè)生產(chǎn)造成極大損失。另外干旱、雪災也很頻繁。就是在這種環(huán)境下，廣大移民支邊青年與全場職工發(fā)揚“以場為家 艱苦創(chuàng)業(yè)”的軍牧人精神，開始了新的創(chuàng)業(yè)。經(jīng)過全場職工的不懈努力，上世紀八、九十年代，牧場被農(nóng)業(yè)部授予全國“振興農(nóng)業(yè)”先進單位。
“風蕭蕭而異響，馬寒鳴而不息”，河南省淅川縣丹江岸邊的支邊移民留場人員及其子女歷盡艱辛、頑強生存、奉獻在牧場的各條戰(zhàn)線上。他們?yōu)榱酥С謬医ㄔO淚別桑梓，遠離故土，扎根雪域高原，“舍小家，顧大家，為囯家”，以場為家，艱苦創(chuàng)業(yè)。勤勤懇懇、默默無聞地獻出了青春、獻出了終生，也獻出了子孫。值得安慰和自豪的是，2015年3月家鄉(xiāng)有識之士在丹江岸邊為丹江水庫16.5萬名遠離故土的移民建立了一座“移民豐碑”，其中也鐫刻著來青海貴南牧場的第一批移民支邊人員的名字。
文字編校：殷甦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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