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中國共產黨在領導中國革命、建設、改革的不同時期，始終堅持以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為指導，根據經濟社會發(fā)展的實際情況，不斷探索通過組織軍隊、黨政機關、各級單位等參加生產建設；組建生產建設兵團開發(fā)邊疆和保衛(wèi)邊疆；興辦國營農場、工交建商企業(yè)、科教文衛(wèi)事業(yè)推動經濟社會發(fā)展等方式，領導和推動了我國農墾事業(yè)的發(fā)展壯大。
【關鍵詞】中國共產黨；農墾事業(yè)；歷史嬗變
中國共產黨成立以來高度重視農墾事業(yè)，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中國共產黨對如何發(fā)展農墾事業(yè)進行了初步探索，新中國成立至改革開放新時期中國共產黨積極拓展農墾事業(yè)的發(fā)展路徑，新時代中國共產黨全面推動農墾事業(yè)深化改革。
一、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黨對農墾事業(yè)的初步探索
（一）逐步重視軍隊、黨政機關等單位的生產建設工作
井岡山時期，毛澤東、朱德就要求紅軍一面打仗，一面做群眾工作，農忙時幫助群眾生產。紅軍承擔這“三大任務”的理念，是中國共產黨關于軍隊參加生產建設，履行“三個隊”（生產隊、工作隊、戰(zhàn)斗隊）思想的萌芽。
1938年，武漢和廣州先后被日本攻陷后，抗日戰(zhàn)爭進入到了一個新的階段——相持階段，日本對中共領導的敵后抗日根據地進行殘酷大掃蕩，加之國民黨反動派重彈攘外必先安內的舊調，開始圍困、進攻陜甘寧邊區(qū)和敵后抗日根據地，致使邊區(qū)和根據地面臨著物資極為短缺的困難。為積極應對這一困難，1938年12月20日，中共中央機關報《新中華報》發(fā)表社論文章，號召在陜甘寧邊區(qū)廣泛開展生產運動。指出：“應發(fā)動各級黨、政、軍及各群眾團體中的全部工作人員，積極參加生產運動?！蓖瑫r，社論還要求黨政軍各級單位都處理好工作和生產的關系，通過廣泛宣傳、加強組織，積極動員大家參加生產建設，以解決各自面臨的供給問題?！拔覀兲栒俑鳈C關的工作人員，各部隊的指戰(zhàn)員，一面工作，一面生產，把工作與生產聯系起來?！?
1939年1月，毛澤東在《〈八路軍軍政雜志〉發(fā)刊詞》中指出，隨著抗日戰(zhàn)爭的發(fā)展，財政經濟問題將是最困難的問題之一，這不僅是全國抗戰(zhàn)面臨的困難，也是八路軍面臨的困難，因此他提出鞏固程度不同的根據地的軍隊，要根據自身面臨的實際情況，在執(zhí)行地方財政經濟政策和不妨礙作戰(zhàn)的情況下，積極參加生產建設，“在比較鞏固的根據地上，……進行發(fā)動士兵群眾做衣服，做鞋襪，打手套等工作。在鞏固的根據地上，種菜，喂豬，打柴，都可以發(fā)動非戰(zhàn)斗部隊做的，開辦合作社更應該做?！?
隨著相持階段的推進，在國民黨反動派的嚴密封鎖和日本帝國主義的殘酷掃蕩之下，抗日根據地面臨的財政經濟形勢日益嚴峻，物資短缺問題愈加嚴重。關于這次我們黨政軍面臨的巨大困難，毛澤東回憶道：“我們曾經弄到幾乎沒有衣穿，沒有油吃，沒有紙，沒有菜，戰(zhàn)士沒有鞋襪，工作人員在冬天沒有被蓋。”在這種情況下，毛澤東和黨中央要求根據地的軍隊、機關、學校，除有特殊情形者外，一律參加生產，以克服經濟困難，保障供給。同時，毛澤東還明確分析了軍隊參加生產的優(yōu)勢，指出，在機關、軍隊、學校等發(fā)展的公營經濟中，“軍隊是最主要的?！币虼?，他要求延安各地的駐軍：“均應以一個至幾個相當數目的部隊實行屯田政策，以增加農業(yè)生產?！?
1943年10月1日，毛澤東在《開展根據地的減租、生產和擁政愛民運動》中，再次要求敵后各根據地的黨委、政府和軍隊，必須自己動手、克服困難，開展大規(guī)模生產運動，在主要從事農業(yè)的同時，還要工業(yè)、手工業(yè)、運輸業(yè)、畜牧業(yè)和商業(yè)等。要求公職人員必須種菜、養(yǎng)豬、打柴、燒炭、發(fā)展手工業(yè)和部分種糧。同年11月底，毛澤東在分析如何打破日本帝國主義的進攻和國民黨反動派的封鎖時說：“我們有打仗的軍隊，又有勞動的軍隊?！蜁敲戏蜃诱f過的：‘無敵于天下’?！?945年12月，毛澤東指出：“除集中行動負有重大作戰(zhàn)任務的野戰(zhàn)兵團外，一切部隊和機關，必須在戰(zhàn)斗和工作之睱從事生產”。在此基礎上，形成了毛澤東關于人民軍隊“三個隊”的思想。
（二）軍隊、黨政機關等單位生產取得卓越成效
在上述思想的指導下，中國共產黨領導軍民開展大生產運動，拉開了黨領導農墾事業(yè)的序幕。
1938年秋季，八路軍留守兵團在毛澤東主席的指示下，為補充生活必需品的供給，開始進行生產，且短短半年的生產運動取得了很大的成績。蔬菜供應全部達到自給，每周可以吃到兩頓豬肉，解決了部分毛衣、毛襪、手套、鞋子，掛包、子彈袋、皮帶、裹腿等軍需物資也得到了很大程度的補充。1938年留守兵團半年蔬菜取得的成績，極大地鼓舞了軍隊參加生產的積極性和自信心。1939年，黨中央規(guī)定留守兵團生產的重點是農業(yè)方面，農業(yè)生產除了種菜外還要種糧食，當年開墾了25136畝荒地，收獲細糧2590石。1940年，黨中央要求留守兵團通過生產解決一個半月的糧食，當年收獲糧食2400石。同時，留守兵團還通過打鹽、挖甘草、伐樹和經營商業(yè)，獲利2236516.16分，不僅解決了一個半月糧食的任務，而且還解決了部分的裝備補充。1941年，部隊生產實行多種經營，收獲甚大。當年留守兵團在朱德總司令的指示下，共抽出6個營打鹽，共打鹽56966馱，價值236408.9元；開墾荒地14794.6畝，收獲雜糧1170擔；商業(yè)盈利1202萬元。
1941年的大生產運動成效最突出的是王震帶領的三五九旅。根據中央軍委和朱德總司令的指示，該旅七一七團于1940年12月開赴南泥灣，1941年3月，該旅旅直、七一八團、第四支隊和特務團進駐南泥灣。隨后三五九旅成立了以王震為首的生產委員會，負責領導全旅的生產工作，同時各團也成立生產領導機構。部隊初入南泥灣時，方圓幾十里沒有人煙，荒坡荊棘叢生，深林遮天蔽日，生產生活條件極為惡劣。戰(zhàn)士們用樹枝雜草搭建帳篷聊以為宿，徒步前往百余里外背糧運鹽，就地挖野菜、打野獸以果腹，夏天缺少衣物則光膀開荒種地。在開荒大生產的過程中，三五九旅的干部身先士卒，帶頭參加生產，旅長王震常駐南泥灣親自開荒，各團主要領導全力以赴戰(zhàn)斗在生產一線。王震經常擠出時間開墾荒地，外國記者也發(fā)現他的雙手和部下一樣因勞動長滿老繭。蘇進、王恩茂等旅領導也經常和士兵打成一片，參加勞動生產。各團團長和政委也以身作則積極參加勞動。毛澤東主席曾高度贊揚七一八團團長陳宗堯率領全團走幾百里路去背米，他不騎馬，自己背米，馬也背米，贊揚七一八團政委左齊在戰(zhàn)爭中失去一只手，拿不起鋤頭開荒，就承擔炊事員的任務。
同時，各單位廣泛開展勞動競賽，鼓舞官兵的生產積極性。戰(zhàn)士們熱火朝天的生產激情，使得開荒紀錄不斷被突破，七一七團李黑旦日開荒2.5畝的紀錄，不久就被七一八團的趙占奎突破，創(chuàng)下了日開荒4.7畝的成績，他也因此被陜甘寧邊區(qū)評為特級勞動英雄。在全體官兵不畏艱難的努力下，三五九旅第一年的生產就取得了傲人的成就?！叭瞄_荒種地1.12萬畝，收細糧1200余石（每石270市斤）、蔬菜164.8萬斤，每百人約養(yǎng)豬20頭，經費自給（包括衣服、油鹽、津貼、雜支等）78.5%。各部大都超額完成了計劃。”
受第一年生產大豐收的鼓舞，三五九旅全旅上下生產積極性高漲。1941年底，根據全年生產的基礎和經驗，王震和各級干部們充分協商和籌劃，提出了三五九旅大生產的3年奮斗目標，1942年，實現糧食、副食、被服、經費等方面的大部自給；1943年全部自給，1944年自給并有結余，爭取繳納1萬石公糧，并積累更多的資金。為實現這一目標，王震創(chuàng)新方式方法、拓展生產思路，要求全旅在大力開墾荒地發(fā)展農業(yè)的同時，要節(jié)衣縮食、創(chuàng)造條件興辦工業(yè)、交通運輸、商業(yè)等行業(yè)，實行農工、綜合經營。要求在農業(yè)方面，開荒種田和發(fā)展畜牧并重；工業(yè)方面，要興辦紡織、縫紉、造紙、肥皂等工業(yè)；商業(yè)方面，要辦商店和供銷合作社、組建運輸隊、開設騾馬大店和運輸網點。
王震為三五九旅制定的生產目標得到了廣大指戰(zhàn)員的一致肯定，極大地激發(fā)了全體官兵的生產豪情，三年的生產都超額完成了任務，取得了驚人的成就。1942年，開荒2.7萬畝，收細糧3000余石，糧食和經費自給率達96.3%、90.2%。1943年，計劃開荒種地3.9萬畝，實際種地10萬畝，全年收細糧1.2萬石，加上南瓜、土豆折糧，共為1.5萬石，糧食自給，并上繳公糧約1萬石。全旅養(yǎng)豬4200多頭，牛820多頭，羊7800多只，實現了“兩人一豬，一人一羊，十人一牛”的目標。1944年，播種26萬多畝，主副食經費全部自給有余，達到“耕二余一”。經過幾年的努力，三五九旅在南泥灣共開墾耕地30余萬畝，打出1000多孔窯洞，建起600多間平房，買了1萬多種家具和農具。
在黨中央的號召和三五九旅的示范帶動下，陜甘寧邊區(qū)的其他部隊和黨政機關開辟了槐樹莊、金盆嶺等十余個墾區(qū)，大生產運動取得了非常明顯的成效，軍隊和黨政機關的生產成就超過了當地的老百姓，“1944年，單是陜甘寧邊區(qū)軍隊和機關人員，靠自己的勞動所生產的糧食，約占邊區(qū)糧食總產量的8%，這個百分比超過他們的人數同邊區(qū)總人口的比例?！蓖?，中央直屬機關實現糧食自給65.6%，邊區(qū)直屬機關經費自給51%。
1947年至1949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中央要求東北各省興建一批國營農場，以給如火如荼的解放戰(zhàn)爭提供物資方面的支援，并在東北建立鞏固的根據地。隨著解放戰(zhàn)爭的深入推進和不斷勝利，為了安置人數眾多的榮譽軍人（在戰(zhàn)爭中負傷致殘的革命軍人）和解放軍官（解放戰(zhàn)爭中被俘的國民黨軍官），黨中央決定在東北地區(qū)組建了一批榮軍農場和解放團農場。
1947年6月，黨中央要求東北人民政府積極在所轄的各省迅速試辦國營機械農場。在東北人民政府的領導下，原松江省人民政府在尚志縣的一面坡東太平溝，創(chuàng)建了松江省營第一農場（寧安機械農場的前身）。建場初期，松江省派出5名干部和各類人員共32人，搜集到了偽滿時期留下的3臺拖拉機、2臺四鏵犁和割草機等農具，在東太平溝開墾了近1400畝的荒地。由于該地土地極為分散不利于機械生產，1948年遷往延壽縣中和鎮(zhèn)一帶開墾荒地，當年松江省撥給農場蘇聯進口的8臺納齊拖拉機，并調入一批勞動力，在該處開墾了近8000畝耕地。但開墾的耕地都處于山坡或洼地，不利于機械化耕種，當年再次轉移到寧安縣墾荒，是年秋季，農場在寧安縣開墾荒地2.5萬畝，農場正式改名為松江省寧安機械農場。1947年12月，東北人民政府農業(yè)部派周光亞等3名干部，到黑龍江省通北縣趙光區(qū)，在日偽開拓團訓練學校舊址的廢墟上，開始組建國營通北機械農場。在周亞光的帶領下，開荒人員不斷增加，到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前夕，農場職工人數增加到200余人，裝備了斯特茲號、斯大林80號、法爾毛、福特、萬國等型號的拖拉機近30臺，同時還配備了大車、犁、耙、播種機、除草機等上百件農具，開墾荒地面積超過3萬畝。成為東北地區(qū)成立時間最早，較具規(guī)模機械化國營農場之一。同年，黑龍江省軍區(qū)抽調一批人員到通北縣趙光火車站附近組建趙光機械農場，在日偽開拓團舊址的基礎上，搜集日偽殘留下的殘破農具開墾荒地，到1949年共開墾近4.5萬畝荒地，修建300多間住房，擴大到200人，裝備了萬能、蘭斯、萬國等型號的拖拉機，大小新式農具達到100余臺（件）。
1948年東北地區(qū)基本解放后，10余萬榮譽軍人集中到東北，并成立榮復軍人管理委員會、榮軍管理處等機構。1949年3月，東北榮軍管理處召開會議研究榮軍參加經濟建設問題，決定先組織部分榮譽復員軍人參加鞍鋼建設工程，籌集資金；然后籌辦手工作坊，開墾少量耕地，改善生活。1949年4月，郝光濃帶領26名榮軍人員到東屏五棵樹地區(qū)試辦農場，他們先用畜力開荒1500畝，并建成了牧場，在哈拉火燒、二龍山分別建成了堿場和鹽場。隨后，東北各省都按照上級指示精神，組織榮譽復員軍人建立了一批榮軍農場。與此同時，東北軍區(qū)政治部創(chuàng)建的解放團，相繼在東北地區(qū)組建了一批解放團農場。其中在黑龍江地區(qū)組建的解放團農場有伊哈拉榮軍農場、伏爾基河農場、香蘭（解放二團）、孟家崗（解放三團）、二龍山（青干二團）、紅星（青干二團大隊）等6個農場。
至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之時，東北地區(qū)組建了大批國營農場。其中黑龍江地區(qū)的國營農場就有60余個，通北、永安、八一五、鶴山等4個國營農場歸東北人民政府農業(yè)部領導；香蘭、孟家崗、二龍山、紅星、伊拉哈榮軍、伏爾基河等6個國營農場歸東北榮軍工作委員會領導，寧安、樺南、集賢、五大連池、趙光、查哈陽、伊拉哈、綏濱共8個國營農場，歸原黑龍江及松江兩省領導，同時，各縣還組建了40多個縣管的國營農場。與此同時，華北人民政府也組建了冀衡機械化農場等國營農場。
抗日戰(zhàn)爭時期中國共產黨領導的農墾事業(yè)，不僅打破了日本帝國主義和國民黨反動派企圖困死、餓死我們的妄想，而且為抗日戰(zhàn)爭和解放戰(zhàn)爭的勝利，提供了可靠的物質保障，為中國共產黨在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領導農墾事業(yè)健康快速發(fā)展積累了豐富經驗。
【作者簡介】羅利華，男，兵團黨委黨校（行政學院、社會主義學院、中華文化學院）屯墾研究所所長，教授，研究方向：兵團史、屯墾史。
【基金項目】本文系2022年度國家社科基金重大項目“兵團完整準確貫徹新時代黨的治疆方略研究”（項目編號：22&ZD214）、2023年國家社科基金項目“新中國農墾保障糧食安全和重要農產品供給的實踐與歷史經驗研究”（項目編號：23BDJ093）階段性研究成果。
【編輯說明】分上下兩期，篇幅限制，注釋從略。
責任編輯：農墾經濟研究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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